爪爪

第四幕
　

　
突发的混乱终于稍微得到平息。
　
手腕一下疼痛，卖药郎看了看右手。刚刚为了救回被蛊惑心神的那个小妇人，手腕处被它划出了一道红痕。
　
腰间的短剑随即骚动。
　
冷静点，我只是想不到这厮如此猖獗。
　
你说的倒容易，我寻找到“形”、“真”、“理”以前，安静点。
　
是，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别啰嗦了。
　
就在这时，覆于唯夫人眼上灵符的红色图纹悄悄变回了墨色，随着墨色独眼闭合成线，纸片正中仿佛出现漩涡，所有图纹如被吸入中心，消失不见了。灵符就这么变回了一张空无一物的纸片，松脱，掉落在地。唯夫人也终于睁开了眼。
　
直到佐佐木丰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才发现刚刚晕了过去的母亲醒了，“母亲！！”
　
佐佐木丰的声音响起，泪痕满面的妇人茫然地看清了眼前的人，那是她的孩子。
　
唯夫人一下子抱住了佐佐木丰，“小丰，小丰……没事了，妈妈在这里……不怕，不怕……”
　
佐佐木丰顿住了，刚刚唯夫人喊出的是他儿时的乳名，在他八岁以后，母亲就已经不再那样叫他了。
　
这时佐佐木丰那心有余悸的妻子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丈夫，丽子抱住一双儿女凑近，“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了？”
　
走神的佐佐木丰被妻子的询问唤回了心神，这时他看到那个年轻的卖药人将背上木箱“咚”的一声干脆地放下了。他隐隐觉得眼前的人不简单，当下状况明明最可疑的就是这个卖药人，但佐佐木丰就是觉得，只有他有能力力挽狂澜。
　
佐佐木丰理所当然一般看向卖药郎，向他索要答案，“这位卖药的先生，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卖药郎这时刚放好木箱，腰间短剑的兽首越来越频繁地发出响声，这时刚好转头看向了佐佐木丰。卖药郎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份笑意因唇上的淡紫妆纹而加深了，“这户人家不知什么原因，招惹来了妖怪。”
　
佐佐木丰有些茫然，“妖……妖怪？”
　
刚刚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合常理，这“妖怪”似乎是更不合常理的东西。如果众人没有看到刚刚那形态混沌的一团大凶之物，如果没有发生这一系列变故，他们也许会把这个卖药人当成满嘴胡说八道的神棍，联手将他赶跑也说不定。
　
其时，佐佐木夫妇护住老小，茫然不知所措。唯夫人似乎意识不清，浑浑噩噩的。管家吉野惠子似有难言之隐，不敢轻易说出。护院大叔刚刚看到院内的混沌之物受了惊吓，战战兢兢地拿着棍子。捧着衣裳的加世一脸的欲哭无泪，想着事情果然发展成这样了。
　
卖药郎这时终于抽出了腰间短剑，展示于人前，“这是能斩杀妖物的退魔剑，它可以帮你们将那个妖怪斩杀。但退魔剑要被拔出，需要特殊的条件，必须集齐妖怪的‘形’、‘真’、‘理’。”
　
佐佐木丰本听到“可以斩杀”便松了口气，谁知后面还有下文，他听着听着便顿住了，完全听不懂卖药郎说的那是什么，“什……什么？什么‘形’，‘真’，‘理’……那是什么？”
　
护院大叔则不信什么“拔剑需要特殊条件”的邪，一把夺过了卖药郎手中的退魔剑。并不顾卖药郎那位同伴的“洁癖”，在其大声的，义正词严的，却只有一人能听见的“大胆莽夫，别碰本神”的呵斥之下，生拉硬拽地在拔剑。
　
卖药郎没有理会强行拔剑的护院大叔，也没有去解救他那一本正经地正在呵斥暴行的同伴。他看着疑惑的佐佐木丰，没有卖关子，不徐不急地讲述了自己那个同伴出手的规则。
　
“ ‘形’，是因人的因缘产生的，作恶妖怪的形态。”
　
“ ‘真’，是导致妖怪产生的，事件的真相。”
　
“ ‘理’，是妖怪的心之模样，作祟的理由。”
　
话毕，卖药郎终于从护院大叔手中取回了他的同伴，指尖再次点上了“咔咔”作响的兽首嘴巴，让其噤声。卖药郎随即抬头看向众人，“只有集齐‘形’、‘真’、‘理’，方能拔出退魔剑。”
　
听着熟悉起来的台词，加世有些头痛。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么留在这个人身边似乎是最最安全的选择了。加世不懂自己为什么老是能遇上这种事，这是什么孽缘啊啊啊啊……
　
“加世小姐。”
　
“是！！”
　
被那人熟悉的声音忽然点名，加世条件反射一般应了。
　
呃！？
　
回神的加世看到这时已经打开了大木箱子的卖药郎食指指尖上停了一只可以称得上熟悉的独脚天平。
　
卖药郎微笑着不容拒绝地说了个疑问句：“见过两次面，算是熟人了，能麻烦您帮在下一个忙吗？”
　
看到满室的人开始看向自己，加世欲哭无泪：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无辜的！！
　
帮忙？加世不知道自己那到底是在帮什么忙。让独脚天平在自己身上“站”一下，再“站”到地上，到底算哪门子的帮忙？
　
但加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老老实实地准备过去帮忙了。
　
卖药郎手中的剑再次不安分地响了。
　
嗯，她确实是难得纯净善良的人，她在的时候天平特别听话。
　
别开那种玩笑。别忘了你我都是被时间遗忘，行走于世间的孤魂野鬼……是，是～你不是鬼，是神。
　
但无论如何，你我都只有彼此而已，所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加世这时刚准备放下手中的衣裳过去帮忙，低头间忽然在衣裳上看到了不对劲的东西。手上本来折好的衣裳因刚刚的混乱动作而散开了，因此她看到了收衣服时没有看清的地方。婴儿的衣服背后，不知何时沾上了血点和羽毛。
　
什么时候……
　
这时刚好在旁的唯夫人一下子眼尖看到了加世手上的衣服，刚刚还状态浑噩的她一下子回神了。她瞬间从佐佐木丰怀里挣脱出来，失控一般尖叫着朝加世扑了过去。
　
加世被唯夫人一下子按倒了，大惊之下以为唯夫人要掐死自己，但最后她只抢走了衣裳。
　
唯夫人坐在了地上，拿着那衣裳不明所以地大哭，“寿美子的衣服……我说了多少次，勇太和寿美子的衣服不可以洗，要烧掉……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现在招来了那个怪物，寿美子会被害死……”
　
“什么！？”
　
佐佐木夫妇听见唯夫人的话不禁同时青了脸，如果是以前，他们也许会以为母亲在胡思乱想。但现在，那个形态混沌不明的怪物已经出现在眼前了，他们忽然觉得，母亲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这时，和室之外再次传来了凄厉异常的婴儿啼哭。
　
卖药郎听着那声音，又看了看唯夫人抢于手中带着血点和羽毛的婴儿衣裳。
　
夜间散落的羽毛，婴儿衣服上的血，婴儿啼哭之声……
　
好了，打起精神来。差不多该你上场了。
　
卖药郎手中的短剑剑柄兽首不知何时已下颚全开，他于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慢慢地开了口：
　
“世有不寻常凶类，衣羽为飞鸟，落羽为妇人，喜取人子养为己子。若以妇人之姿抱子夜行，赤子之泣声即为其鸣。凡有小儿之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鸟夜飞，羽落衣中当为鸟祟，或以血点之为志……”
　
卖药郎缓缓抬起了持剑的手，以兽首正对着门廊方向的拉门，正对着传来婴儿啼哭的方向。卖药郎缓缓说完了推断的内容：
　
“妖怪的‘形’，乃是‘夜行游女’、‘产女’……亦称，姑获鸟。”
　
话毕，退魔剑剑柄兽首的下颚忽然合拢，发出了铿锵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
　
“锵！”
　
　
爪：
　
嗯，又是姑获鸟，被各种志怪作品玩坏的姑获鸟。关于姑获鸟的描述，是节选各词条后，修改过的重新组合版。
　
不明确小金是“神”还是“灵”，二选其一了。“加世在的时候，天平很听话”是有人扒过动画的结论，拿来用了～
　

下幕预告：继续→ O皿O